盲點 Blind Spots — 摘要與心得

為何人們看不到那些「不道德」的行為?

Juo Penguin
May 10, 2021
https://unsplash.com/photos/yCdPU73kGSc

早在發生金融海嘯(次貸危機)之前,明明很多的異常貸款行為早就已經警告金融機構,要他們注意這些警訊,但為何還是選擇視而不見?最後可以說是「無可避免」地爆發這起事件。

主管明明知道實驗數據是「有些問題」的,有部分數字看起來過於完美,但為了產品順利上市,他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。甚至還用這些漂亮的數據來支持這個產品,為了自己的私心而不管之後潛在的風險,直到發生事故、出了問題,發生了「不好的結果」,人們才知道原來當初有部分數據造假。

前者是真實事件,後者是三不五時常聽到有類似這種事情發生,這都是作者在此書提到的人們看不到「盲點」的舉例。至於為何人們常常選擇「看不到」,或是不去看那些自己或周遭的「不道德行為」,這就是本書的重點,主要是在提到人們如何做決策,以「行為倫理學」為核心來分析,探討我們是從哪一步開始走錯的…

從認知決策階段就出了問題

我們做出某個行為,會經歷幾個階段,這個流程會像是:我知道我「應該」做什麼(理想) -> 我決定我「要」做什麼(決策) -> 我最終做了什麼(行為)。

在基本的認知正常運作的情況下(腦袋足夠清楚),一般我們都知道什麼是道德的行為,像是知道不該把工業廢水直接排放至河川、冷氣溫度調高一點(好吧,這有點難界定是否這樣是道德的)、確保產品有足夠的實驗數據支持才能讓其上市…等,這些行為我們「當然」都知道,但為何有時候就是沒想到?

在快思慢想這本書也有提到,我們的大腦運作方式主要可以分為「系統一」和「系統二」。系統一是指「快思」的部分,是人們最直接的反應做出思考的系統,簡單來說,就是「不假思索」。例如餓了就想吃、看到好看的衣服就想買,這些只要動用到系統一就夠了,我們大部分的行為也是用此系統就夠了;而系統二是「慢思」,任何比較複雜的決策,例如貨比三家,比較各種選擇的機會成本,大致上來說,那些比較「費力」的思考就是用系統二。

但很不幸的,系統二無法一次處理太多思考,像是被工作給佔據整個佔據時,腦袋都在思考著工作的事情,那麼我們就很難把系統二的資源分配到其他事情,像是「思考道德」這件事就會被放在一旁。

這也是為什麼我們在忙於專注在眼前的工作時,會難以注意到自己的那些不道德行為,像是只管著「成交訂單」、該怎麼把專案搞定…等,就是做好工作而已。尤其那些很忙的「高階主管」(這是作者說的,不是我說的),正是每天忙於各種工作上的事務,系統二的思考已經被完全佔滿(想像一下電腦CPU已經滿載的那個場景),沒有思考的資源留給「我應該做什麼」,因此才會出現那些看似很荒謬,明明是很顯而易見有道德瑕疵的事情,卻沒有看到的這個問題。

因此,如果在我們認知的階段,沒有想清楚應該做什麼,從一開始的出發就已經「走錯」了,那當然最終的行為自然而然也就「歪掉」了。

視而不見

那你可能會有疑問,很多人系統二明明還有餘裕,也知道什麼是道德的行為,在「應該做什麼」這個階段是沒什麼問題的,那為何最後還是做出那些不道德的事?

因為在「要做什麼」的時候,我們常常會「選擇性忽視」某些事實。主要有幾種:動機型閉眼、間接忽視、只重視結果。

  • 動機型閉眼,是指我們因為利益、恐懼等各種「動機」,刻意的選擇那些「我想要」的事,而非應該要做的事。

例如今天你是個發包污水處理的人員,應該要給A廠商做廢水的污染處理,因為他們做的更乾淨,而且處理完對環境更友善,但是B廠商以「回扣」的方式,誘惑你如果發包給他們做,那你可以收到不少的回饋,但是他們處理得很隨便。這時如果你選擇了B廠商,那就是因為利益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,你知道該做什麼,但你要做的跟做的不一樣。

  • 間接忽視,人們常常會忽視「間接」所帶來的影響,儘管是那些只要「多想一步」就可以知道會造成什麼後果的事,我們也常常會選擇看不到,或是不去正視問題。

像我們每個人都會做的事情,以「買東西」來說,「沒有買賣就沒有傷害」這句話我們幾乎都知道,但為何還是有許多人買魚翅、等珍稀食材? 買這些食材的消費者有些也聽過這句話,但很多人是因為「又不是我殺害這些動物,我只有買而已」,覺得買賣的行為跟殺害這些動物「沒有直接關係」,認為這些動物早就已經「變成食材」了,就選擇不去思考那買完之後,還要進貨不就得繼續獵捕這些動物嗎? 只要某件事不是自己「直接經手」處理的,那人們偏向選擇那些利己的選項。

  • 只重視結果,只要結果是好的,即便過程和動機明顯有著瑕疵,人們還是會覺得並沒這麼糟。

試著想像一個狀況,今天公司推出一款新的汽車,主要是以新的設計做安全升級改款,但是現在有AB兩個竄改數據的情境,在安全實驗數據上都「動了些手腳」。A情境,是挑出那些不好看的數據,只選那些符合標準的實驗結果,並以這些資料來驗證與支持新的設計,然而在產品發售之後的幾年間,有了不少起因產品而發生的意外;B情境,則是修改數據,將那些某些實驗結果的數字改為符合安全的數值,也是以這些結果支持新的設計,但是不像A那樣產品有問題,反而什麼事故都沒發生。

大多數人會覺得A比較「不可原諒」,因為最後結果發生了問題,但其實以動機來說,B的動機與道德方面更有瑕疵,因為是「竄改」數據,而不像A只是挑出那些對自己有利的結果,以過程來說,B反而是更不可原諒的,但人們大多會以「結果」來判斷好壞。以刑法上來說,「動機」確實比結果更為重要,是判刑輕重的主要依據。

而事實上,直到現在也沒有定論,是要以「過程還是結果」來判斷一件事的好壞,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解釋方法,這還是屬於爭議的領域呢,但是這是值得我們好好思考的議題,到底是該怎麼判斷才好,即便永遠沒有結論,但我們可以藉此有著不同面向的思考。

說一套做一套

「我覺得我會這麼做」,這句話有沒有喚起你那些「說一套做一套」的回憶?

我以前都是這麼做的,所以我這次應該也要這樣做;這樣做是不行的,我這次一定也會用行動堅決抵制…,但你會發現到,不僅你做不到你想說的,甚至你「以前的回憶」也有可能是假的,這又被稱作行為的「預測失準」。

在 應該(理想)到要(決策)這兩個階段,你「以為」你很清楚地知道要做哪些事,也明確地做好決定,並且充滿自信的認為自己也會這麼做,但實際上在最後的行為,你卻沒有如預期的執行,反而因為外在(壓力或各種實際情況)或內在(愧疚或不安等各種情緒)的因素,而沒做出你想做的事。

假設今天有場面試,要你先「想像」如果你在面試過程被問到那些「隱密且私人」的問題時(甚至有些冒犯!),你認為你會怎麼做,大多數人被問到這個問題時,都會「很肯定地」認為自己會果斷拒絕這些提問,並且覺得當下會很勇敢地表達出不滿。但實際面試時,絕大多數的面試者,遇到面試官問這些充滿冒犯的問題時,幾乎沒有如預期的執行剛剛想像的那些行為,而是選擇沈默或是事後再問,沒有清楚地為自己發聲。

但為什麼會這樣? 其中一個原因是,我們常常會「過度美化回憶」。我們擅自覺得以前「好像有這樣做過」,或是把那些「應該這樣做」還是「他人有這樣做過的紀錄」,合成為自己的回憶,誤解成自己也會如此。或者是,只挑那些對自己有利的回憶,明明在十次之中只有一次成功,卻被美化扭曲成接下來這麼做也都應該會成功,我也會這麼做,殊不知自己在最後的行動時,根本沒有確實執行。

每次都想著要「響應環保、減少垃圾」,應該要帶著自己的餐具用餐才對,也覺得「自己會這麼做」,以前也只有不小心成功過一次(因為忘記從包包拿出來),但每次都忘記在出門前把餐具放到包包,因此都沒有做到,讓自己成為了「說一套做一套的環保大使」了。

那該怎麼做? 書中似乎沒有提到具體的作法,但我認為可以這樣做:首先是「還原你的回憶想像」,先把那份美好的記憶還原,回歸現實層面考量,不要認為只是想想就有用,而是認真考慮「在該場景時我該怎麼做」,就像是面試時,你要想像外在環境、當下心境壓力、時間壓力等等各種變數都考量進去,這樣才會讓你在最後行動時有著「充分的準備」,比較清楚該怎麼做應對,比較不會受其他影響而改變當初的決策。

響應環保也是如此,不是光靠空想,你的餐具就會自動飛進包包,在午餐吃便當的時候出現。而是要想想,要做出哪些具體行動,才能夠對應你的決定,例如早上起來就先準備好,或是我每次都忘記,那乾脆不要將餐具帶回家,放在辦公室就好…等,這些都是你可以在行動時做出的改變,想想你「真實情況」會怎麼想、怎麼做,這樣才能夠真的做出實質的行動,確實履行自己的決策。

另一方面,在組織企業之中也是如此,儘管企業的宣示教條中,要我們做個「有道德」的決策者,他們也都「說得出來」該怎麼做,但在真正進行決定時,其中一個很大的問題是「道德褪色」,讓這些「好人也會做壞事」。因為組織中的行事準則,讓他們很明顯的「說一套做一套」,嘴裡說著那些堂而皇之的「我們在意每個客戶、地球環境人人有責」;手裡卻在算著一條人命多少錢,是不是直接用理賠的方式就好,這樣我們就能夠獲得最大的利潤。

這些人如果回頭看他們在做的事情,也會意識到他們確實做出了許多不道德的事,但在埋頭工作時,卻完全沒注意到他們在做那些不義的事,只是因為「主管、老闆叫我這樣做」所以就照著做,也沒有深入思考工作的內容與是否有足夠的道德倫理。像是前面提到的修改實驗數據,有可能實驗人員只是因為「主管命令」而照做,並沒有多想太多,事後回想才「越想越不對勁」,發覺這件事有點不妙,怎麼會做出這麼違反研究倫理的事…。

這樣看起來,組織的「要你做就做」的方式似乎很難改善,然而事實確實也是如此。但我們可以透過幾個方法,來盡自己的最大力量,喚起道德良知,並應用於生活中,看清自己的盲點。

結尾

那該如何改善?

首先是個人層面,在決定/行動前,可以利用「外在約束」和「內在查看」這兩種方法,來讓自己更能如預期執行那些「比較道德」的行為;行動後則是確實做好「評估不道德」。

外在約束,用具有一定強制力的外在方法,來讓能做的選擇限縮,迫使自己不得不做出相應的行為。

像是前面提到的響應環保,放在辦公室可以說是一種約束,因為就將餐具放在你桌上,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著你「該用環保餐具」,讓你在做出決策(該用免洗筷還是我的湯匙時),選擇與思考的餘地比較少,更能夠在最後做出原本「覺得自己該響應環保」的那個更加道德的行為。其他方法,像是如果你想做公益捐款,那可以選擇定期定額自動轉帳,這樣就省得每次要捐錢時都要「與慾望的自己天人交戰」,並停在捐款箱面前猶豫一下,這也是用約束的方式迫使你做出原本預計的行為,也不必每次都要動用到「系統二」來評估該捐多少錢,心理也會比較輕鬆。

內在查看,則是「預測慾望的自己會怎麼做」。

前面也提到,說一套做一套是我們常做的事(別說你不會),然而除了說得好聽以外,同時也要知道「系統一」的自己會想要怎麼做。明明該減少資源的浪費,少用點免洗碗盤,動用「系統二」的時候,我們幾乎都知道這件事,畢竟這已經變成了一種共識;但下班之後,還是拿起手機訂Food熊貓、UberEat,開開心心的用著大大小小的紙碗吃著牛肉麵和小菜,喝著珍珠奶茶,開起Netflix看最新的影集…。這樣一餐下來,就用上好幾種不同的不可重複再利用的餐具,也忘了自己明明在家裡,還使用附送的免洗餐具,代表慾望的系統一「明顯」的出了風頭,完全蓋過想要環保的「系統二」。

但我們可以透過了解自己實際會「怎麼偷懶與放縱慾望」,更能夠知道該怎麼對應。你知道自己也懶得下廚,慾望的自己在下班後完全不想出門,但可以接受一點點的洗碗與收拾(些微的理智還保留著)。但既然都要在家裡吃外送了,那或許可以在點餐時選擇不要紙碗以及免洗餐具(當然這要視店家而定),只用塑膠袋承裝食物就好,再倒進自己的碗盤,並拿著自己的不鏽鋼餐具用餐。這樣的權衡之下,儘管不是完美的完成原本預期的充滿道德感的行為,但至少比原本的完全放縱慾望的行為還要好。

既然那些不道德的行為已經做了,那就「好好檢討」吧,這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個步驟。

畢竟要隨著想像、照著理想,並做出正確的決策,最終執行適當的行為,這可說是「非常困難」的一件事。上面也提過很多次,無論是外部還是內在,太多的阻礙會影響行為了,最終能做出符合道德期待(自己或社會)的行為,可能所剩不多。因此最重要的是,在事後做好「即時且正確的檢討」,例如,可以分析是哪些事情妨礙了原本的預期,有哪些心中的偏見(例如種族偏見、學歷光環、忽視未來等等),還是前面提到的那些「視而不見」等等因素。這些從認知、決策到行動,每個階段自己是怎麼思考的,以及分別遇到哪些事,都將其紀錄並在事後檢討反省,試著讓自己能夠意識到有哪些問題,並思考該如何解決才能如期履行那些道德的行為,這個過程以第三者的角度「看著自己可能的盲點」,這樣才有機會突破現狀,改變自己。

有限道德感

最後,提一下我們的「有限道德感」。雖然從檢討之中,可以看出思考與行為中的部分盲點,但這些僅限於「自己看得到的」,而有些「盲」點是你完全看不到,根本不知道某些想法或做法是不道德的,那些「無意識的道德偏差」,這就是有限道德感主要提起的概念。例如內隱偏見是其中極為常見的一種行為,像是每次在做決策時,都會不自覺得偏好「同樣學校畢業」的人選;或是看到兩個槍擊案嫌疑犯,一個是白人另一個是黑人,大多數的人下意識地會認為黑人犯案的可能性比較高…等,這類偏見層出不窮。

我們難以避免,也很難完全杜絕自己有著偏見,但這個「有限道德感」的最大用意是,要我們清楚知道每個人的道德判斷都有其「局限性」,更多的是那些不自覺得道德偏差。因此,有時候要聽取他人的意見,來審視那些自己認為「已經足夠道德」的行為,或許才能找出那些真正的「盲點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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Written by Juo Penguin

不挑食的雜食者,近期的目標是瘦10公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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